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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音乐公民亚历山大·齐尔品

2024-04-28 13:43:45

  世界音乐公民亚历山大·齐尔品1983年9月23日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在巴黎的福斯腾堡大街,左岸风光,如诗如画。在圣日耳曼教堂钟楼的笼罩下,一座精巧的小屋半掩在树丛中,宛若德拉克罗瓦的画作,赏心悦目。阳光照耀着整条大街,工人们前来清理街道,警方在此设置了封锁。福斯腾堡大街2号屋前放置着一个木制演讲台,进门处的左侧放置着一件物品,有布覆盖。一切似乎隐隐预示着,这里将有大事要发生。傍晚时分,黄昏降临,房门口渐渐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都是巴黎音乐界人士,其中不乏名家,诸如杰出的音乐学家雅克·夏野(J.Chailley)和弗拉基米尔·扬科列维奇(V.Jankelevitch),著名作曲家马塞尔·米哈洛维奇(M.Mihalovici)和亚历山大·汤斯曼(A.Tansman),此外还有政府。在他们的演讲结束后,随着布的揭开,一个大理石雕像映入眼帘,雕像上镌刻着金字:作曲家亚历山大·齐尔品(1899-1977)故居(Le compositeur Alexandre Tchérepnine-1899-1977-habitâ cette maison)。

  这是齐尔品去世后15周年的纪念活动。作曲家死后逐渐被淡忘的规律似乎在他身上又一次得到了应验。他的作品在20世纪80年代几乎销声匿迹。然而,90年代却见证了他的作品重回大众视野,并达到巅峰。他的作品得到了新生代演奏家的青睐,例如大提琴演奏家马友友、亚历山大·鲁丁(A.Rudin)、伊凡·伊瓦什金(I.Ivashkin),钢琴家穆雷·麦克拉克兰(M.McLachlan)、乔弗里·托泽尔(G.Tozer)、小川典子(N.Ogawa),以及美籍华裔指挥家水蓝等人。齐尔品作品的录音数量在90年代呈几何数量上升,他的传记《亚历山大·齐尔品:漫漫长路》也在20世纪最后一年出版。

  齐尔品总共写过四部交响曲,这四部作品目前均能找到大量录音。《第四交响曲》更是被视为里程碑式的作品。此外,人们对他的早期作品,如《格鲁吉亚狂想曲》等,亦充满好奇和探索,目前的录音版本数不胜数。钢琴作品方面更是人气出众,六部钢琴协奏曲目前英国钢琴家穆雷·麦克拉克兰和日本女钢琴家小川典子均有全套录音,且具收藏价值。时至今日,齐尔品终于重享昔日的辉煌,上演他作品的音乐会在全球范围广受好评,堪称票房收割机。

  齐尔品被传记作者威利·莱希(W.Reich)称赞为“世界音乐公民”,此话绝非夸大之词。尽管齐尔品旅居巴黎长达半世纪之久,最后30年在美国度过,他所受的音乐教育和文化背景却是俄罗斯的。作为一个演奏家和作曲家,他演出的地域不仅限于欧美主要城市,前苏联的高加索地区、中国、日本、埃及,均有过他演出和造访的踪迹。他的丰富演出经验,即便是同行和乐评家也对他赞不绝口,小提琴家梅纽因曾如此评价齐尔品:“这位与众不同的作曲家,理念新颖,表达传神,他的作品透露出一种多元文化的丰富韵味。”

  1899年1月21日,亚历山大·齐尔品出生在圣彼得堡一个音乐世家。他的父亲尼科莱·尼科莱耶维奇·齐尔品(N.N.Tcherepnin)是强力五人团音乐家之一的里姆斯基-科萨柯夫的学生,同时也是一位出色的作曲家、指挥家和音乐教师。他最出名的学生要数普罗科菲耶夫,后者曾向他学习指挥。亚历山大的母亲也是一位优秀的女中音歌唱家,曾在俄、法、德等地演出。法国画家阿尔贝·贝努瓦(A.Benois)是亚历山大的外公,他在俄罗斯水粉色彩画方面有着先驱性的探索。齐尔品幼年时,父亲尼科莱正在一个著名的芭蕾舞团(Ballet Russe)做指挥,因此,小亚历山大得以受到俄罗斯音乐和舞蹈的耳濡目染,对里姆斯基-科萨柯夫、格拉祖诺夫、斯特拉文斯基、夏里亚宾、佳吉列夫、巴甫洛娃和福金等艺术家的作品耳熟能详。

  “在我家,”齐尔品回忆道,“音乐是一种信仰。”从小所受的教育告诉他,一定要进入音乐界。小亚历山大五岁起便跟着母亲学习基础音乐课程。也许是他天赋极佳,也许是家庭音乐氛围浓郁,很快,他就可以在家里的钢琴上即兴演奏。然而,“我从不敢在爸爸面前弹奏,怕打扰他工作”。严厉的父亲让孩子却步,而慈爱的母亲却鼓励小亚历山大尝试作曲。“起初,爸爸并不同意我成为一个作曲家,因为他认为作曲家的生涯会异常艰难。在看到我对音乐的坚持后,他默许了。”

  15岁时,亚历山大已经是一个作品颇丰的作曲家了,作有交响曲、钢琴协奏曲、歌剧以及几十首钢琴作品,其中包括至少7首钢琴作品。这些作品随后出版,尤其是一套钢琴小品,知名度堪比拉赫玛尼诺夫《c小调前奏曲》,是钢琴演奏专业学生的必习曲目。

  18岁那年,亚历山大进入圣彼得堡音乐学院学习,他以成为一名演奏家为目标,开始了漫漫求学之路。正是在圣彼得堡音乐学院,齐尔品对“大-小三和弦”产生了兴趣。尽管这个和弦充满了和声不确定性,齐尔品确认为这是个基础且稳定的和弦。他说:“我常用这个和弦作为解决,这个和弦会让大家接受很多非传统调性的和弦。”依此想法,齐尔品很多早期作品的结尾似乎都没有“解决”。直到1921年,他发现一种新的方法,将同属浪漫派的拉赫玛尼诺夫、斯克里亚宾等作曲家的作品与普罗科菲耶夫作品相似的音乐内涵结合起来。这一新颖的发现后来成为齐尔品作品中最独特的成分,在《钢琴小品集》和《浪漫奏鸣曲》中均能觅到踪迹,也令这位年轻的作曲家声名鹊起。

  从左往右的音依次为:C,降D,降E,E,F,G,降A,A,B,[C]。这一音阶里,可以组成六个三和弦,根音分别为C,降D,E,F,降A,A。据后人透露,齐尔品之所以偏爱大-小三和弦,是因为他“希望家人快乐,希望所有人都快乐。在很小的时候,我就意识到快乐和不快乐、欣喜和悲痛(总是)并存的,不可能分离开来。虽然听起来很幼稚,但它让我想到要在音乐中实现大调和小调的结合。我一直觉得C、降E、E和G的大-小三和弦是、的和弦——因此,‘和谐’‘最基础’‘最终’它、‘稳定’、不求抛头露面,跟古典意义上的不谐音不同。我对这种大调小调和弦很着迷。我常常在脑海里听到这种和弦,甚至于在我早期的本能化的作曲阶段,我会把这种和弦作为最后的‘和弦’”。

  1918年,齐尔品家族逃离饥荒和疟疾横行的圣彼得堡,来到相对安宁和独立的格鲁吉亚共和国。齐尔品的父亲被任命为第比利斯音乐学院院长。在那里,齐尔品受格鲁吉亚民间音乐的影响,每日不是埋头创作,就是勤奋练琴。三年后,苏联红军的到来使得齐尔品一家不得不继续逃离,这次他们去了法国,最终定居巴黎。

  齐尔品在巴黎继续求学——他向保罗·维达尔(P.Vidal)学习作曲,跟随伊斯多尔·菲利普(I.Philipp)学习钢琴。这一时期,他的不少早期作品得以出版,他本人也开始了作曲家-钢琴家的艺术生涯。20世纪20年代的巴黎,音乐创作呈井喷式发展,涌现了难以计数的名家名作。齐尔品广泛吸收拉威尔、斯特拉文斯基、奥涅格、米尔豪德等人的长处,形成了独特的风格。这时,他的风格与早期作品相比,更具辨识度。齐尔品观察到:“巴黎对外国作曲家的影响是渐进的,作曲家的自我认同会更加深刻,例如肖邦在巴黎生活期间,并未法化,反而他的波兰风味反而更加浓郁了。阿尔贝尼兹和科普兰也是如此。”齐尔品加入了“巴黎派”,其他成员还有奥涅格、马蒂努、米哈洛维奇、哈尔桑伊(T.Harsányi)等人。1922年,齐尔品在伦敦举行首演,一票走红,第二年就在伦敦科文特花园上演了他的芭蕾舞剧《Ajantas Frescoes》。这部舞剧的灵感来源于印度壁画,展现了“东西方艺术的结合”,由伟大的芭蕾舞者安娜·巴甫洛娃担任首席。

  1926年,齐尔品来到美国。一年后,他的《第一交响曲》举行首演,28岁的他风靡美洲。由于该作品里采用了无音高打击乐,令听众十分痴迷,一度不得不由警方来维持剧院的秩序。《1900后的音乐》一书作者尼古拉·斯隆尼姆斯基这样描述:“(这部作品)开创了采用整体打击乐作为一个交响曲乐章的先河”,此外,管弦作品《Magna Mater》(1926-1927)和钢琴作品《Message》(1926)结尾处采用了敲击钢琴木板的创新表演方式,这些表明齐尔品独特的音乐节奏。

  1933年,由于在中东举行的一场音乐会,齐尔品对东方音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此前,他一直渴望找到一条摆脱“画地为牢”的创作技巧程式,这次,他在东方的民歌里找到了灵感。他重新审视了俄罗斯、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半岛bandao体育官方、阿塞拜疆和波斯的音乐,之后又对中国和日本民族音乐着迷。他于1933年创作了管弦作品《俄罗斯舞曲》,1934至1936年写了五首以中国为题材的为钢琴而作的音乐会练习曲,这套作品辉煌而不失精巧。此外还在1938年写了为钢琴和乐队而作的《格鲁吉亚组曲》。

  对东方音乐的好奇心驱使着齐尔品深入远东。1934至1937年间,齐尔品为了更好地吸取东方音乐的精髓,他在中国和日本教授作曲,他还在东京成立了“齐尔品出版社”,专门出版他学生的作品。日本著名作曲家武满彻曾告诉齐尔品的传记作者,齐尔品被日本严肃音乐界视为教父一样的角色。除了在远东找到了事业的第二春,齐尔品还在上海遇到了一生挚爱——他的妻子李显明(音译,威妥玛拼音为Lee Hsien Ming)。之后,妻子获得了前往布鲁塞尔学习钢琴的奖学金,齐尔品也随她重返欧洲。

  “二战”期间,齐尔品夫妇与父母出逃无果,只能留居纳粹占领下的巴黎。齐尔品靠着教授作曲的微薄收入,苦苦支撑家庭,但乐观的他称自己的音乐是“有用的”。然而,他的作品质量在“二战”期间大幅下滑,他本人也承认这一点。“在占领区的生活十分不易,我不得不为许多垃圾舞蹈创作配乐,还无法署名,因为我是个人。”齐尔品在此期间的大部分作品散轶,这也印证了他对自己的评价:1944年是他艺术生涯的低谷。

  “纳粹撤出巴黎时,战争还未结束,我感到自己的创作机能突然苏醒了。”他在日记里写道。他重新开始创作有价值的音乐作品,重新踏上巡演和采风的旅途。1948年,齐尔品在美国举行了巡演,他和妻子接受了芝加哥德保罗大学的教职。他后来将重返美国视为“改变人生的最重要契机”。两年后,齐尔品夫妇的爱情结晶诞生,他们一家在1958年拿到美国公民身份,在芝加哥住了15年。在大学任教16年后,齐尔品夫妇辞去教职,前往纽约定居,全身心地投入创作和表演。他们的二儿子Serge和三儿子Ivan继承衣钵,成为这个家族第三代音乐传人。

  齐尔品将自己50年代后的作品视为“合成作品”。他有意识地将各种元素融入创作中,形成自己的风格——本能、简约、系统、复合、民歌风格。他说:“我要寻找一种纯粹的创作方式,我要用更广泛的形式,更多样的节奏,我要以一种自由的方式把体验过的所有元素都融进我的创作。”“合成风”似乎是齐尔品最显著的风格,各种民歌的旋律,有些甚至无调性,集简约与复杂为一体,自身冲突鲜明,多调性的和弦排列密集,构成一个个音群,最终形成了自由而独创的形式……所有的一切在音乐中展现出冷静的情绪,与新浪漫主义风格相辅相成。

  这段时期内,齐尔品最为人称道的作品当属1959年创作的管弦作品《交响祷告》(Symphonic Prayer)。作品中气贯长虹的开场采用了不和谐音,之处令人震惊,随后,充满戏剧性又极为抒情的《第四交响曲》(创作于1957年,由明希担任指挥与波士顿交响乐团首演)充满张力与内涵,尤其是终章在中世纪俄罗斯教堂圣咏旋律的基础上,采用不和谐的复调创作方法,辉煌磅礴,令人叹为观止。创作于1947-1951年由库贝利克担任指挥与芝加哥交响乐团首演的《第二交响曲》、创作于1952-1953年的《十二首钢琴前奏曲》、创作于1954-1955年的《八首钢琴作品》、创作于1955-1957年由莱纳担任指挥与芝加哥交响乐团首演的《交响套曲》,以及1963、1964、1965年分别创作的《第五钢琴协奏曲》《管弦小夜曲》和《第六钢琴协奏曲》,均蕴含了相同或类似的创作理念。

  1967年,齐尔品被苏联授予“杰出的白俄罗斯作曲家”称号,破例受邀从美国回到苏联举办演奏会,成为继斯特拉文斯基后第二个获此殊荣的艺术家。齐尔品在苏联各地举行演出,他在莫斯科的演奏会上担任钢琴独奏,演奏自己的《第二钢琴协奏曲》。演出获得各方好评,几乎苏联所有的顶尖钢琴家纷纷向齐尔品表示祝贺,他们当中,不乏乐迷朋友熟知的吉列尔斯和里赫特。随后,齐尔品受邀前往列宁格勒和第比利斯,继续巡演。

  在阔别半世纪之后,他再次踏上曾度过童年和少年时光的第比利斯的土地。他发现,自己的音乐受到了家乡人民的热情拥抱,在1967年5月17日寄往莫斯科的信件中,齐尔品这样写道:“前两周我成天忙着举办演奏会、去电台录音、见老朋友、结识新朋友,听众热情似火!但这段经历对我而言,却是那么熟悉,似乎我从未离开过家乡和祖国。”在另一封信里,他写道:“重回祖国是我这次旅途最重要的成果,无论是对我个人而言,还是对我的音乐而言。这次的成功让我安心——我死后不会被遗忘。”

  没错,他不会被遗忘,无论是在俄罗斯还是在欧洲,都不会。人们怎么会遗忘一位将创作视为一生职责的音乐家?“创作对于职业作曲家而言,是一件痛并快乐着的事,起码我是这样。强烈的意愿驱动着我在创作的道路上不停前行,永不停歇。创作的过程是令人煎熬的,唯有完结的那一刻,方能体验到无比的欣喜。”齐尔品对创作有着严苛的要求,他曾严肃地教导一个学生:“记住斯特拉文斯基说的话:作曲家最需要的工具就是橡皮。擦去的越多,留下的就越好。”齐尔品推崇斯特拉文斯基,却并不盲从,比如他就不认同斯氏“每一件作品都必须是杰作”的观点。

  身为作曲家,齐尔品产出颇丰;身为钢琴家,他技术精湛;身为教师,他诲人不倦。倾听他的作品,或许是纪念他的最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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